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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放棄自己,就不會有人放棄你

不放棄自己,就不會有人放棄你
作者 / 陳珮雯
天下親子雜誌\第 027 期 學習與教育 | 出版日期:2011/08

老師、家長面面相覷,陌生中尷尬的笑,教室裡瀰漫著些許緊張的氣氛?
如何辦一場讓家長噴淚、懊惱錯過的親師座談會?

 提到馬戲雜技,你想到什麼?「窮人才會學、不入流、來自越南或泰國,這就是我面對的處境,」倒立先生黃明正說。
 在台灣,文建會的表演藝術類甚至沒有雜技這個項目。出書時,他要求《表演藝術雜誌》照片圖說要放上「雜技」的名稱,編輯竟然覺得太複雜。
但是,黃明正天生就會倒立,也喜歡倒立,台灣沒有雜技表演環境,就決定自己來創造。
 他向母校台北藝術大學育成中心提出打造台灣雜技產業計畫,中心以「夢太大,太難行」的理由駁回他的提案。於是他用自己的方式讓台灣民眾認識雜技:街頭表演、書寫表演日記、環台倒立拍照。
 「現在台灣至少有兩萬人聽過我的夢想計畫。」二十八歲的黃明正,笑起來像害羞靦腆的大男孩,訪談時不斷低頭在桌上筆記本邊寫邊畫的整理思緒。但一講到他的夢想,黃明正立刻抬起頭,眼睛發亮。


 我們家和表演藝術有深厚的淵源,我的大伯父、二伯父、叔叔都從事表演藝術。從我有記憶以來,我就會倒立,而我妹妹天生就有軟骨功,可以說是老天爺賞飯吃。
 可是我有其他的選擇。國小時,我不需要太用功,就能考前幾名;畫畫也不錯,我可以像其他同學一樣念書、考試。但是爸媽看到我的運動神經發達,除了會倒立,還會翻筋斗。我叔叔黃志生是台灣京劇界有名的人物,在他的介紹下,我爸媽知道有一間學校可以讓我的天賦得到更好的訓練。
 他們問我:「有學校在教翻筋斗,你要不要去?」我既疑惑又害怕,又覺得有趣的點頭說:「好啊。」

10歲讀劇校,13歲贏得國際獎項
 十歲起,我就進了國立復興劇藝實驗學校(國立台灣戲曲學院的前身),一直念到十八歲。
 小學五年級時,我的同學可以每天回家吃媽媽煮的飯,我卻一個人離家住在學校學藝;每天清晨五點半,我的同學還在睡覺,我就必須起床練習,一直到晚上八點半。
 劇校很像軍校,上課太吵、內務沒有整理好、掃地沒掃乾淨都會被處罰,罰站、跑操場是常有的事。劇校的團體生活很像個小型社會,會有小團體、搞排擠。
還好每天可以打一通電話回家,我幾乎天天哭,因為很想家。有一次,我看到哥哥和妹妹每天很快樂,還能天天待在家,就邊哭邊說我想轉學。沒想到爸爸卻說,如果再提轉學,就要把我打死。我嚇到了,就再也不敢提。
 那個年代學藝,只要能出國表演就代表成功。十三歲時,我代表學校和國家到大陸河北參加比賽,為台灣贏得第一面國際雜技比賽銅獅獎。
 表演藝術有身體的極限,我們家族有遺傳性心室肥大症,我的一位長輩在表演時,因為心臟病發作而過世。雖然我的右手肘開過刀,右手掌骨也曾斷裂過,胸椎受過傷。可是我很幸運,沒有心臟方面的疾病,身體可以支持我表演。我也從過去大、小傷不斷的經驗中明白:只要自己不放棄自己,就不會有人放棄你。
 受傷、復健,訓練自己受傷後再恢復的能耐,這個過程一直走到高中畢業。但我對自己的未來仍然很徬徨,表演藝術有這麼多條路可走,我真正的夢想在哪裡?在學藝後十五年,也就是一直到我二十五歲,我才確定馬戲雜技是我要走的路。
 高中畢業,我同時報考北藝大戲劇系和舞蹈系,兩個都沒考上,戲劇系還以一分之差落榜。我很迷惘,媽媽問我要不要去考軍校,可是我只想念北藝大。想重考時,恰巧補習班主任打電話來找我去打工,我就從時薪一百元的工讀生做起。
我今天能夠透過演講向大眾陳述我的夢想、感動觀眾,還能有策略、有方法的執行與行銷我的夢想,是因為那三年在補習班工作的經驗。我要說服重考生來報名,也就是所謂的招生業務員。我是劇校出身,但學科成績可以通過北藝大的門檻,這對招生有一定的號召力。我真的做出一點成績,幫補習班招到一批重考的學生。

20歲賺到大錢卻徬徨人生路
 補習班主任跟我說,我以前學的東西都是窮人才會去學,而且翻筋斗可以翻多久?還要我好好看他開的BMW。那陣子,我不大知道自己在做什麼,但主任支持我。我對其他行業也不熟悉,一直以來就只會表演,其他什麼也不會。人生到底要往哪走,我很徬徨。
 二十歲那年,我買了生平第一包菸,為了思考我人生的去路。當時我嚮往有錢的生活,可以開BMW,想吃什麼就吃什麼,最重要的是,還有人帶領我。
決定把補習班經營當成事業後,我努力學習業務員該有的嘴上功夫,把對手的優點說成缺點,把自己補習班的缺點說成優點。我還跑學校發DM、和學生培養感情。在補習班三年,我每個月工作三百小時,一年只休過年的六天假,當時我賺到的錢比三十歲的人還多。
 然而,我漸漸覺得,這種為了業績必須言不由衷,每天盤算賺多少的工作,不是我要的生活。我很清楚自己並不快樂,感覺不是我自己。
 於是我決定重考。花了兩年的時間,我以高於錄取分數一分考上了北藝大戲劇系。
 大學我都在混沌的狀態下度過,直到大三時獲拉芳舞團邀約至紐約表演。我並不喜歡舞蹈,但當時覺得大學生活無聊至極,我想去紐約長長見識也好。在紐約兩個月大量排舞練習中,我意外發現到一種我從小就很喜歡,卻在長大後遺忘的快樂—身體。
 在紐約找回了對表演藝術的熱情,回到台灣後我成立了「當機劇場」,並發表了第一部作品《Moi》。
 在當兵時,我寫下了十五年打造台灣雜技環境基礎的企劃書。
但我的母校不支持我,政府也不承認我的天賦是一項藝術表演,我只好用自己的方式來讓世界了解我的才能。街頭表演是最直接的方法,每次表演,我都會大喊:「我不是外國人啦,我是台灣人,台灣訓練出來的表演者,你們看到的表演是我從小的興趣……」透過街頭表演,我也能直接感受觀眾的反應,隨時調整表演風格,這是最直接的市場調查。

找到夢想,做就對了!
 我不會用相機,但去年我帶著數位相機,花了五個月的時間,環台深入各地共兩萬公里。每到一個城市,我就找景倒立自拍,一共拍了一千兩百張照片,每一張平均花九十分鐘才拍到我想要的畫面。這九十分鐘,我就不斷倒立、調整拍照的角度,曾經差點被大浪打入海裡。
 環台到花蓮時,身上的錢花光了,又到人口少、街頭表演最不易募到錢的地方,意志幾乎完全被摧毀,不禁自我懷疑起來:連台灣都環不完,還想環遊世界……加上對未來感到非常恐慌,深深的絕望,讓我差點跳海自殺。還好我下一秒就想到為什麼會落到這種田地,是我讓自己太累了。
 就算是做自己想做的,也要勞逸均衡,不能毀滅自己。也因此,環台後,面對挫折時,我會儘量讓自己休息和冷靜下來。
 環島後,拍攝《透明之國》讓我負債,我靠著演講、街頭表演維生,養活自己並不困難。但人要有信仰,馬戲雜技就是我的信仰。現在「當機劇場」只有我一位表演者,我當然也想組團進行團體表演;不過目前我只能照顧自己,但我相信馬戲雜技在台灣絕對有未來、有商機。等我實踐夢想,我才有能力養更大的劇團。
很多人有夢想,但多數會在夢想之後加上「可是」。我沒有本錢抱怨,也沒有時間猶豫,找到夢想,做就對了!


黃明正小檔案:
代表作
2010.12
發表《透明之國》,結合雜技、武術、舞蹈,以一人演出的方式,表達他環台時所見的人、事、物。獨創的馬戲表演形式,獲第九屆台新藝術獎評審團特別獎。
2011.07
舉辦「倒立先生黃明正夢想元年展」,在華山藝文中心展出環台倒立自拍的攝影作品。
出版《告訴世界我是誰:倒立先生黃明正的夢想拼圖》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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